王大閎建築劇場X葉名樺《牆後的院宅》
採訪及文字整理|馮馨
2018年臺北市美術館承接由眾人支持、重建的王大閎建築自宅(最初建於1953年),以「王大閎建築劇場」的型態營運,放入「建築」與「劇場」兩個元素。「建築劇場」既具備做為一個空間的含意,是「建築(本身作為一種上演生活的)劇場」,也是動作「建築(一個)劇場」。「家」做為一個實際的空間,使人得以進入安居,也是心靈、回憶的載體,在歷經半個世紀後的復刻,我們是否仍能從空間中感受到建築師的魂魄?2020年北美館邀請葉名樺創作《牆後的院宅》,將王大閎的生命經歷轉化為三階段的演出〈之上〉、〈遊院〉與〈過日子〉,以舞蹈、戲曲、行為與影像搬演、虛構、回溯建築師王大閎的建築生涯、自宅與他的日常生活。
牆內牆外,舞動於方圓之間
這樣的內外關係也影響作品名稱是使用「院宅」而非「宅院」,先有院而有宅,也因此三個階段的演出安排中,第一階段〈之上〉觀眾在牆外;在第二階段〈遊院〉步入牆內,感受庭院與屋宅的內外關係,最後第三階段觀眾受邀與演出者一同走進宅邸〈過日子〉。
葉名樺分享一開始構思演出時,思考如何讓觀眾可以在被大樓與公路包圍的環境中,自然地意識到被牆隔著的建築,於是很直覺地選擇要讓觀眾抬頭往上觀看,因此〈之上〉以牆做為舞台,葉名樺想像自身如同王大閎設計國父紀念館的微翹屋頂,回到在開場的前五分鐘,動也不動地定格於牆上,透過身體顯現牆。同時在身體消失之後,牆成為影像的載體,觀眾透過陳武康演出的影片想像牆內生活與空間。
第二階段〈遊院〉,葉名樺與戲曲名伶黃宇琳合作,觀眾走進牆內繞行宅邸,在繞行的過程看著演出的前置、妝髮,接著步入庭院,院此時是觀眾席,窗門結構打開的宅則成了舞台,霸王(名樺)立於宅頂,虞姬(宇琳)身在屋內。劇場的幕前幕後、宅與院間的來回、宅頂屋內的交錯,時空關係在此階段流動而模糊邊界。
第三階段〈過日子〉邀請觀眾走入屋內,廚房、臥室、客廳,不再有台上台下,宅內即是舞台,進屋如回家,演出的內容是共同的生活,演員觀眾一起過上一段日子。
今昔時空穿越,在建築中感受故人
三階段演出的安排,葉名樺咀嚼王大閎的一生,將王大閎的性格、經歷與事蹟融入作品。在〈之上〉主要呈現王大閎受到的西方影響,以及在時代中勇於開創的精神,葉名樺化為王大閎筆下《銀色的月亮》中的「夜半攀登者」,對抗身體極限和恐懼,在靜謐夜裡上牆奔爬、探索、觀月。〈遊院〉體現養成王大閎骨子的東方文化與蘇州庭園,以當代舞蹈語彙與梅派京戲《霸王別姬》隔空對戲,並由陳武康的聲音演出王大閎《銀色的月亮》文字拉出另一時空。最後〈過日子〉在屋內各角落,感受王大閎生活在宅中的日常,建築所透出來的精神就像是觀眾從浴缸的沉浸中抬頭,頂上月洞窗將人們的意識帶往窗景中遊歷。
《牆後的院宅》的觀看人數,也因上述三個階段演出的發展方式差異而有所不同(註),三段演出的時段也向自然借光,從黑夜觀月,到白天與黑夜交界時段,最後則是午後的生活時光。演出者與觀眾的關係,也隨著三個階段,逐步拉近,到最後一起在客廳喝午茶或共舞一曲。
將自身化為靈媒
葉名樺回憶這樣創作發展的過程,自己的狀態就有如靈媒,比起展露自我,她更感興趣於挖掘歷史中的人物。當建築與建築師成為面對的對象時,透過感知空間、爬梳情感與閱讀歷史,將前人的精神與經歷轉化成演出,開展出人與歷史間的關係。她相信歷史可以存在於每個當下,而物質可藉由意識突破現象。
註:〈之上〉每場上限五十人、〈遊院〉每場上限三十人,而總共演出四場的〈過日子〉則每場限制三人。最終僅有十二位觀眾/參與者得以走進宅邸,將各自的「信物」交予工作人員。